第六十四章 分裂

　　金盾帝国与烁金人文明第二轮谈判的时间长达四个小时。在外界纷纷猜测这么长的时间都谈了什么的时候，金盾帝国代表团和烁金人长老们先后离开会场，没有人对此次谈判做任何的简述，也没有任何信息透露出来。
　　无声胜有声。
　　原本就因为刺杀事件而紧绷的气氛，又透出了很浓的火药味。
　　果然……世界银行率先做出了动作。
　　首先世界银行增加了一笔对亚特郡联蒸汽系统改造的投资，然后频繁的接见各国留在黄金谷的要员们。
　　紧接着一个新海洋反垄断贸易法案被世界银行提出来。目的是防止强权国家利用垄断优势扰乱正常的国际贸易；防止强权国家利用海上军事优势扰乱市场；防止强权国家破坏已有的稳定的国际市场经济体系。
　　为了新海洋反垄断贸易法案的制定和实施，世界银行又提出国际贸易联合组织方案，组建反强权国家垄断贸易联盟，简称“国际联盟”。
　　虽然国际联盟没有正式组建，连成员国加入标准还没有制定，但世界银行还是又抛出了大批军事、经济等领域的扶持政策。
　　明眼人都能看出世界银行口中的强权国家就是金盾帝国，“国际联盟”就是一个从军事和经济上围困金盾帝国的组织。
　　这是对金盾帝国的恐吓，迫使金盾帝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做出重大让步。
　　而金盾帝国的回应，则是积极的开展外交活动。
　　针对《新海洋反垄断贸易法案》，金盾帝国首辅陨星在烁金酒店发表“国家货币安全与自由贸易宣言”。
　　帝国首辅在宣言中提出，国际市场上只流通单一货币对任何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都是一个隐患极大的金融风险。只有国际市场有更多的有信用担保的货币流通，各国才能将风险分担出去，减少本国对单一国际流通货币的依赖。
　　金盾帝国是一个君主集权国家，但绝对不是一个强权国家。开明的奥古斯丁大帝是世界上第一批拥护自由贸易和自由市场的君主，怒涛城更是世界上最自由的港口城市。金盾帝国没有侵占过他国的领土，反而是世界银行频频的向入侵他国的强权国家给予资金上的支持。
　　垄断是自由市场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发生的一种现象，打击垄断不会断绝垄断的出现。如果一个国家在一个领域上获得优势就要遭受打压，只会打击所有商人在贸易上的积极性，是对自由市场的严重破坏。
　　金盾帝国一直倡导通过谈判的方式解决贸易争端，而不是制造对立和分裂……
　　陨星首辅在发表完宣言后，随即提出成立“怒涛城自由贸易体”，邀请与金盾帝国有密切贸易往来的国家加入“自由贸易体”。同时在怒涛城成立“自贸体银行”，自贸体成员国可以使用本国货币用于自贸体国家之间的交易货币支付。
　　金盾帝国与世界银行在谈判期间的交锋是各种明枪暗箭，各国在越来越分裂的国际局势也是摇摆不定、不知所措。
　　是加入“国际联盟”？还是加入“自贸体”？
　　或者中立？
　　每个国家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同时紧盯着这两列对冲却都不愿意先踩刹车的大势力。
　　距离第二轮谈判结束后的第六天，卢克正在房间内听幕僚们汇报各方的消息，凯琳娜走了进来：“首辅大人，音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卢克接着对约明顿说：“你可以暗中答应马可穆勒大人，无畏级战舰可以买两艘送两艘初号机级，但至少有一艘需要使用帝国马克支付，另一艘用什么支付随他的心意，我不收金券。
　　晚上你再去见见布鲁莱达，问问他世界银行那边都对他说了什么，带上我准备的谢礼。”
　　“是，首辅大人。”约明顿接受命令，便带着幕僚们离开。
　　音跟随凯琳娜走进来。
　　音坐在卢克的对面，凯琳娜为音端来一杯茶就走出去，并轻声关上房门。
　　看着音，卢克心生歉意的说道：“关于磐，我只能对你说抱歉。他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力量，最后泯灭于力量的塌陷中。”
　　音转头看向一旁的窗外：“这些天，我知道的越多，越感到他的陌生。那个磐是从小就保护我的哥哥吗？他比我强太多了，有天赋、有智慧，我们明明已经与曾经的血统切割，接受自己是烁金人的事实，可他为什么还想着去做里奥的王？”
　　卢克说道：“磐想什么，我们都无法猜测。既然他已经离去，就让他消失吧。现在金盾帝国与世界银行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你很可能会被烁金人重新关押起来。里奥的望风者有一个带你离开黄金谷的计划，帝国密情局也会配合行动，把你救出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而看着卢克说道：“我不走！”
　　卢克很不解的问：“为什么？”
　　“我知道望风者想让我替代磐重建里奥王国，但我不想承担不属于我的职责。我犯了错，我不后悔，也不想逃避，不论长老院对我做出什么裁决，我都接受。
　　谢谢你……”
　　卢克知道磐的死对音的打击非常大，现在劝她是无济于事，于是他转移话题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现在谈公事，长老院有什么回应。”
　　虽然金盾帝国与世界银行在表面都的剑拔弩张，但依照保留音这个中间人渠道，用于双方的对话和意见的交换。
　　现在开启第三轮谈判的阻力，是金盾帝国方面要求烁金人在刺杀事件上给出满意的答复。
　　而烁金人是绝对不会把人交给金盾帝国的，哪怕卢克拿出圣伦城烁金人长老遭遇刺杀的先例。
　　音深吸一口气：“现在金盾帝国与世界银行的矛盾已经引发世界各国的恐慌，烁金人长老院认为如果不尽快开启第三轮谈判为局势降温，会把局面带向一个不可控的未来。
　　谁都不希望战争会真正的爆发。
　　因此烁金人长老院建议先搁置刺杀事件，双方一起把世界都关注的问题解决好。”
　　“难道金盾帝国首辅在黄金谷遭遇刺杀就不是世界都关注的事件吗？”卢克冷嘲一句，又对音说道：“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发些小牢骚。目前的局势是该降温，但不能让金盾帝国单方面的让步降温。
　　为了大局，我可以将刺杀事件暂时搁置，但世界银行必须在能源货币问题给予金盾帝国谅解。金盾帝国不可能让金券成为能源交易唯一通用货币，金券只能占能源交易货币占比的百分之三。”
　　音拿出笔记本和笔做着记录，问道：“只有百分之三吗？我想世界银行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世界银行当然不会同意，这和向金盾帝国投降没有区别。但既然是谈判，当然是双方开价，然后各自让步，最后确定出一个双方都难受又都可以接受的中间值。”卢克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对音说：“让世界银行定第三轮谈判的时间吧。做做样子也好，真的能谈出成果也好，让所有人都能略微松一口气。”
　　“好，我会把您的意见转达给烁金人长老院。如果……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
　　“注意身体，我是你的朋友，不管有事没事，我这里都随时欢迎你。”
　　音勉强笑了笑：“我明白……卢克……”
　　音离开，凯琳娜进来汇报密情局转送来的帝国本土消息。
　　冬季已经过去大半。
　　亚特郡联虽然从世界银行拿到了一笔钱，但这些资金投进战场上就是杯水车薪。而且郡联是寡头商人治国，前线吃紧、后方紧吃，各方在这笔援助上啃过一口后换成物资就更少了。
　　而金盾帝国则是狠抓战争期间的贪腐问题，帝国长公主亲自督军，帝国密探无孔不入，很多人被抓了起来。随着革新社对十字会的冲击，旧的官商体系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虽然革新社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有陨星和长公主的那份关系，下面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怒涛城成熟的体系搬进宫廷，凭借陨星的威望，内阁交接顺利。帝国换心又换血，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着。
　　又随着北境军团和西境军团的解决，帝国能把更多的财力、物力、人力投入进对亚特郡联的反攻中。
　　当有克里斯蒂娜皇后要称帝的流言传出来后，做为皇后嫡系的雪地军团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勇猛。即便北境天寒地冻，也压不住雪地军团收服失地为皇后称帝献礼的热情。
　　只要黄金谷的谈判再拖一拖，帝国版图恢复原有领土不是问题。
　　至于皇后要称帝的“流言”，当然是卢克派人暗中散播的，让各方都有一个心理准备，省得突然宣布把人吓到。
　　“各方对皇后称帝的‘流言’都有什么反应？”
　　凯琳娜回答：“除了一些失势的旧贵族和前官员，各方对这个流言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排斥。有些人去找亚力克殿下和辛克莱殿下，但两位殿下也都没有发表过于激愤的言辞，反而是一些皇室旁系有些闹腾。
　　还有……”
　　卢克听着，同时思考着。
　　皇后从掌权到监国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宫廷内阁更替，帝国权力把持在三巨头之手，所有人即便不说也都默认了奥古斯丁大帝回不来的事实。
　　偌大的帝国不能长时间没有帝王，现在辛克莱表示放弃皇位继承权，亚力克辞去西境军团军团长职务返回帝都，陨星要为帝国换一位新君主的心，可谓是路人皆知。
　　只不过那皇位上坐的是谁而已。
　　陨星自己不可能上位登基，即便他的权势几乎等同帝王，但这个位置还不是他能侵占的。
　　剩下的就是长公主阿加莎和一直监国的皇后克里斯蒂娜。
　　她们谁上都不意外，全看陨星的意思。
　　现在到处流传皇后要登基称帝的“流言”，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种流言能在帝国密情局密切监控下广为流传，到底是谁让它传出来的。
　　况且跟着“流言”传播的还有克里斯蒂娜皇后的血统……克里斯蒂娜皇后体内流着奥古斯丁家族的血。
　　都明示到这份上，还要跳出来反对的话，不是傻瓜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但还是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发表了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意见。
　　“还有凯尔特公爵，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要为奥古斯丁大帝报仇……”
　　凯尔特公爵说了什么，凯琳娜不敢说，但卢克能想象的到。
　　当乔修尔将军自杀，辛克莱率领北境军团接受整编，凯尔特公爵就没了北上的可能性，只能被困住特德加丘陵。现在凯尔特公爵更是积极推动特德加丘陵工业化，想在帝国的压力中求生机。
　　只是凯尔特公爵不知道，他正推行的工业化，是卢克特意为他打造的枷锁。
　　一只瓮中之鳖，他说什么，卢克不在意。他的意见，也无关大局。
　　凯琳娜汇报结束后，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心理和物理上都宣誓效忠的大人。
　　改造的大脑让她可以随时想起自己遇到陨星后的每时每刻和每一件事。她很喜欢站在一旁看着他思考的样子，以前他考虑怎么弄到经费让海角区密情局运作下去，现在他考虑的是帝国的皇位上应该坐的是谁。
　　这些记忆又让凯琳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赶紧用大人教给自己的呼吸法，从内心的深处寻找答案。
　　很快凯琳娜松了一口气。
　　这些不是被修改的记忆，全部都是我亲身经历。我正在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工作，而且做的还不错。
　　“凯琳娜……凯琳娜！”
　　听到陨星首辅连续喊自己的名字，凯琳娜立即集中发散的思绪，她有些慌乱的说：“对不起，首辅大人，我有些走神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
　　卢克本来是有事情让凯琳娜去做，但看到她的样子，就改口说道：“这些天，你是这里最忙的人。你改造的是脑力，不是体力，去休息吧。
　　等世界银行那边定下第三轮谈判的时间，就又要忙起来了。”
　　“是，首辅大人。能为大人您工作，我是很高兴的。我……我去休息了……”
　　凯琳娜从桌子上拿起一摞需要处理的文件跑了出去。